《大佛普拉斯》围绕着小人物菜埔和肚财与老板黄启文之间的故事展开:
“菜埔是一家雕塑厂的夜间保安,家中有一位重病的老母亲需要照顾。肚财是菜埔唯一的朋友,菜埔经常在值夜班的时候把肚财叫过来和他作伴。一天,两人突发奇想决定看一看菜埔的老板黄启文的行车记录仪里记录了哪些影像,希望向来风流的老板能够贡献出一些精彩的片段以解两个独身男人内心里的寂寞之苦。行车记录仪所记录的影像果然没有让菜埔和肚财失望,但与此同时,两人也发现了黄启文的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实际上,菜埔和肚财的一举一动皆没有逃过黄启文的眼睛,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和名声,他决定采取一些必要的行动。”
在片中,阶层之间的差异被导演用黑白与彩色直接划分开,菜埔和肚财的生活是黑白的压抑的,他们会在垃圾堆里寻找食物,两个人在小小的保安室中抱团取暖一起分享食物。他们所得到的东西,只能是别人不要所丢弃的,而他们似乎也丧失了为自己去争取起码温饱的能力。菜埔尚且有一份保安的工作勉强可以糊口,而肚财作为一个中年男子的处境,在看片子时我是比较疑惑的。从常理上来讲,一个男子想要养活自己,总归是能找到工作养活自己的。肚财身上,发生了什么让他丧失了作为一名成年男性去养活自己的能力呢?
养活自己从经济层面来说需要赚取相应的钱财,当肚财放弃养活自己,这便无关钱财,而是灵魂的迷失。肚财和菜埔的不同从身世上来看,肚财从小便被抛弃,菜埔尚有一老母;在世上有牵挂的人,做事至少得顾全大局,正如菜埔他知道了老板的秘密,他会关注自己如果出事,自己的老母亲何去何从。肚财是那个在世上本就迷失无牵挂的人,真相对他来讲有着神秘的吸引力。正因为无牵无挂,所以天不怕地不怕,容易捅出篓子,这在很多人眼里也被称之为——亡命徒。也可以说,他并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牵挂过多的人,如老板黄启文,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和名声,他可以杀死自己的情人,他可以杀死肚财,可谓是为了欲望不择手段。不择手段的人,最怕的大概就是肚财这种无牵无挂的人。无牵无挂,便没了被要挟的筹码。对于老板黄启文来说,肚财是那个更可能坏他事的人。
从电影结局来看,肚财和菜埔都知道了老板的秘密,肚财死于非命而菜埔还活着。菜埔有老母亲要供养,对于菜埔来说一方面可能在经济上制造一定的压力,另一方面老母亲的存在尚且让菜埔对自己的“来处”稍微比肚财清晰。“来处”的重要性在于,生而为人要存活下来,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就意味着心里至少是有归属感的。心里有归属感,在世上存活相对来说比较有确定性。知晓自己的来处,相对来说在去处——做什么职业,做什么事情上也会更为清晰些。
肚财无父无母的身份,让他在来处上缺乏站立点,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以至于他只能捡垃圾卫生,他本身也如垃圾般,被父亲母亲丢弃。他被丢弃,垃圾也被丢弃,“垃圾”便是他的起点。肚财的一生都没办法从那个被丢弃的位置上走出来,这也是为什么他作为一个成年男性无法在社会上立足的原因。凭他自己的力量他无法离开那个“被丢弃”的“垃圾”的位置,所以这便不能让他在社会上去获取新的身份,新的站立点。
肚财的死,彰显了生命存活的本质。肚财的父亲和母亲丢弃肚财时,对于肚财来说他失去了自己生而为人的站立点,父亲母亲切断了他作为一个儿子这个最初的位置。这种切断本身赋予他身份的意义在于:他不被他者欲望,不被承认。从“人”登录世界来说,他一开始便是被拒斥的。这种不被承认成为了他的站立点,故而他在死之前的身份也延续了这部分“不被承认”的欲望,他作为一个社会的边缘人延续着这种骨子里的“不被承认”还有“丢弃”。
起初肚财和菜埔只是对老板黄启文的性隐私感兴趣,性作为一个人生命的初始点,对于迷失的人来说总是很有吸引力,那里可能藏着“我是谁”的秘密。肚财一开始被丢弃的身份,也注定了探索自己是谁对他来说是个禁忌。
一个人被生下来后,他还没有主体性,主体性是后续慢慢建立的。被他者欲望,可以说是一种召唤,我召唤你来到世间。父亲母亲生育孩子、男性对女性求婚、工作合同的签订…都可以看成是他者对主体的召唤。召唤的强度多大,这个孩子长大后可能获得的资源、能力便相对来说更多。
正如电影中的菜埔和肚财,菜埔的母亲对菜埔尚且还有需要,虽然是一种占据性的需要;相对肚财来说,菜埔的生命力本身就要强健过肚财。菜埔没有为自己活,更多时候他想的总是他那生病的老母亲。他为自己的老母亲活着,只是对比肚财来说,菜埔的活,好歹有个“为了老母亲”的使命感和方向在那。肚财没有什么使命感,只有得过且过,捡口饭就可以活的漂浮感。
肚财要好的朋友便是菜埔,亦可以说菜埔是见证肚财与世界有关的见证人。见证人的重要性体现在一个人存在感的强弱上,肚财的存在感,只能在菜埔那得以浮现。当肚财和菜埔都知道老板的秘密,且他俩的身份力度没有老板那么大时,这个秘密成了摧毁菜埔和肚财连接的利刃。菜埔比起肚财相对来说更在成人的位置上,他还有点责任心,也能承担一点责任。肚财的心智一直都停留在孩童那,这也是他不能获取身份的其中一个原因。孩童和大一点的人比起来,特别在紧要非死即伤的关头来说,总是容易先死的。
阶级之间从来没有明确的划分,因为阶级的差异无法明确,我们总在否定阶级。可阶级的差异在生活中处处都会渗透出来,这倒是说明阶级根本没法儿否定,它是既定的事实。事实总是无须多修饰,不确定的东西才更需要锚定。比如影片中在老板黄启文被带到警察局问话时直接彰显,哪怕小警察明知道黄启文是叶女士失踪最大的嫌疑人,但是身份力度不够,便没了问话的资格。小人物菜埔明知道肚财的死与老板黄启文有关,他也没法言语。小人物的善良,在这里有些讽刺意味。没能力自保时,知道真相无异于一剂毒药。说出真相没人相信,会变成众人口中的疯子,不说真相,自己折磨自己到疯魔。
直到结局时,藏在大佛中叶女士的身体在大佛里拍出声响,僧侣和朝圣者们共同听到,真相似乎就要浮出水面时电影结束。似乎真相对小人物来说没有说出的必要性,真相只是对每个人来说,都有知晓的必要性。而真正构成真相的,恰是更多人对真实的如实看见。乌托邦的说,众人对真相的提前看到,好像才可以避免少数人的殒命,比如说伽利略,比如说肚财,比如说替罪羊本身。惨烈的是,在现实生活中,乌托邦并不存在。而在影片中,释迦只能旁观。所以是真相背弃了众人,还是众人放弃了真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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