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常纠缠着母亲问:自己是哪儿来的?记不准是“捡”来的、还是“刨”出来的,很困惑,而且困惑了很久。懂事后知道了确切答案,才觉释然。
随着年龄的增长,不知是儿时有过的记忆还是对现实的感悟,同样的问题又不断涌现在脑海:我从哪儿来?
我在白纸上画了一竖,代表自己;又在这竖上面画了两划,成了一个Y,左边那划的代表父亲,右边那划的代表母亲;同样,在左边的那划上画两划,代表祖父、祖母,在右边的那划上画两划,代表外祖父、外祖母;再在祖父那划的上边画两划代表曾祖父、曾祖母……就这样不停的画下去,画到精疲力竭,竟是一棵树,一棵生命树。面对我的生命树,我展开了丰富的联想。
我找到我的生命之源了吗?虽然已经够有耐心了,枝叶已足够繁茂,可也就画了十几代,不过二、三百年的历史罢了。那些画在最上层的先祖们,必定还有他们的先祖,应该一直画下去,如果说人类的祖先是猿,那就该画到猿,不!猿有猿的祖先,是单细胞生物吗?我不清楚,再往前,更不得而知。不要说演进的过程,单是缩略着想的过程就足够慢长的了。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一片气势恢宏的状美画面:生命在顽强的、不断的与自然抗争着:山崩地裂、酷热严寒、洪水、干旱、疾病、瘟疫、毒蛇、猛兽、战争……生命在这生存的竞争中,面对强大的自然和人为的祸患,那么脆弱,有那么多被那么轻易的、残酷的淘汰了,而我的先祖们顽强的、坚韧的、伟大的历经磨难生存了下来了,把鲜活的基因传递给了我。是伟大的,因为在我的生命树上,任何一个枝丫断掉了,都不会有我。
画面具化到生命树上的那一对对枝丫,是什么让他们走到一起?如果把我的基因倒推的话,不管是由于原始竞争、群族关系、地缘关系、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还是自由选择……我的每一级先祖,都做出了准确无误的选择,而且是在正确的时候,否则就不会有我。
我的画面又微化到这样一个场景,一群精子,有上亿之多,拼命的奔向一个卵子,很多还没到目标就已经退出了竞争,而最终只有一个同卵子甜蜜的结合了,如果时间再早点,那枚幸运的精子可能还没出生或太弱小,如果时间再晚点,他可能已经衰老或死去,如果他不够强大、或是没把握好时机,都会是另外的结果,可就是这个小家伙,带着上天的眷顾、带着与生俱来的强者的姿态,战胜了亿万竞争对手,有机会创造出新的生命,这个生命就是我。我的每位先祖们也都经历过这神奇的过程,无数个亿万分之一的奇迹累积,成就了更伟大的奇迹,——我!
我为我先祖们感动、为我自己感动、为宇宙感动、为地球感动、为阳光感动、我为身边的每一个生命而感动。我要珍视自己,我要珍视每个人,年老的、年幼的、光彩照人的、平凡的,每个人都有鲜活的个性;我爱世间万物,美丽的、丑陋的、威猛的、孱弱的,是它们让我的世界丰富多彩;我庆幸我有机会来,我审视着自己,那是独一无二的、与众不同的、是一个奇迹;我庆幸自己生而为人,能更好的感知这个世界;我庆幸自己身体健全、我庆幸自己生在这样的年代。
我的思绪回归到我的现在,我是谁?这个看起来可笑的问题,当我认真的问自己时,却一时不能做答。我是叫着我的名字的那个人么?我是那个集合了我所有特征的那个人么?我是那个代表了我过往经历的那个人么?我是承接了祖辈们基因的那个人么?我在搜寻自己,内心有些恐惧,脑海中的那个我还是不是自己?
我生长在北方的一个小镇,童年也有许多美好的回忆,没有像样的玩具,但玩的却很丰富多彩:玻璃球、铁环、冰爬犁、冬天的冰雪、小河、望不到头的田地……。没有幼儿园,但有一群小伙伴,我们有更广阔的空间;没有大人的看护,却可以自由自在;勤劳而倔强的母亲让我依恋;懒惰而爆燥的父亲也曾给年少的我留下过不少痛苦的记忆;上学后几经努力,考上大学,混到了让人羡慕的都市。
行走在高楼林立的街道时,常感觉自己普通的象一颗尘埃。远离了自然,让我有些不适;都市的浮燥和喧嚣,让我有过不安;欲望与原则的内心较量中,也曾几近失守;面对诱惑与压力也曾有过扭曲。现实与梦想的差距让我感伤,“内心的我”与“应该的我”纠结着让我彷徨。一度在别人眼里、嘴里、想像中的心里寻找自己,那形象时而光鲜、时而晦暗;时而孤傲、时而卑贱;时而飘忽、时而沉坠。那是我吧,是吗?我不自信、不自认的问着自己。我努力的辩识着,想找到统一。
这样的搜寻让我的双眼酸涩,我闭上了眼睛,想稍事休息,却看见了我的心在哭泣,那感觉陌生而惊诧,仿佛我们已经很久没在一起!我无地自容,慌乱而愧悔地想说千万次:“对不起”!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那里!擦去我纵横的泪滴,我向我的内心走去,向我的家走去,也许是时隔久远,竟有了些许陌生和距离,也有了些许荒芜需要整理,啊,那么温暖,那么惬意,我知道,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不会分离。我找到了我自己,就在我的心里。感谢上苍!我终于找回了我自己。我学着尊重自己的每一份感受,我认真的同我的心交流;我爱我的每一份经历:快乐的、痛苦的、幸福的、悲伤的……那都是我生命的一部分,丰富着我,成为真实的自己。
回到我的心灵家园,幸福而感伤。举目远望,我问我的心:我们要去向哪里?我同我的心静默了许久:是啊,这么千辛万难来到这个世界,当我走到终点时,我该划上一条什么样的轨迹?上天似乎没有为我安排什么特别的使命,我也没有强烈的信念一定要留下什么。
我再次回到可以搜寻到的记忆,找到那些实现了的、破灭的或是残存的梦想。我曾幻想站在变化无穷的云端;也曾想像鸟儿一样自由翱翔;我曾盼望上大学;我曾渴望至真至纯的浪漫爱情;也曾向往过金钱、地位和荣誉;我曾梦想成为神游的行者;我曾畅想着有一天,牵一老狗、身披蓑笠、驾一叶小舟,垂钓于河流或湖畔夕阳的余辉里。
我爱自然,花鸟鱼虫、飞禽走兽、一山一水、一地地的人文都能带给我美妙的感受。她们都充满灵性而多姿多彩,每当置身其中的时候,我的身心愉悦而统一。
我愿更多的去感受阳光,也能正视阴暗和垃圾,我愿更多的感受人性的美好,也能面对自私与功利,我不敢祈盼我所遇到的都是美好,我只愿能用美好的心态,去辨识、感受和体验;
我知道我的方向了!带着一颗自由的心,去感受自然,感悟生活,传播对自然、对生命的珍爱,这将会是我接下来的人生旅程上最幸福、最快乐的体验。
早已不是整日幻想的年纪了,也没时间去为过去悔恨和懊恼,更不愿接下来的岁月里有仇、怨、空虚占居我的心,我不会花费太多的精力去争取过多的名与利。我生命中有太多美好的事务,值得我用接下来的每一分钟去用心感知和体验。当然我也会提醒自己:慢一些、再慢一些。因为生命不是赶场,有些过程是要细细品味和感悟,我要享受的就是这个过程。
生命就是一个过程,幸福和快乐的时光,谁都不愿短暂,但任何人都将最终重归自然,我会怀抱着我的梦想活在眼下的时光里。我无法让我的先辈尽知我对他们的敬意,我把他们留给我的基因,如他们一样,传递了下去,我会让我的子孙明白生的重要和活的美好;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曾有过前世,也不敢想有什么来生。我什么都没带来,也不会带走一片云彩,终化一捧灰土,还给大地,希望可以滋养新的生机。
-------仅以此文献给那些能耐心看完的朋友,愿每个人都有一个异彩纷呈的生命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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