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合之众?我面对的是犀牛
2021-03-02 1672次阅读
“我记得,在我的一生中,我一直对于所谓的舆论主流感到震惊,以及它的迅猛发展,它的传染力,它真是一种流行性传染病。人们突然自愿陷入一种新宗教、一种新教义、一种狂热的控制……在这样的时刻,我们看见一种名副其实的精神突变。我不知道你是否注意过它,当人们不再与你的看法相同时,当你不再为他们所理解时,你就会有面对怪物--比如犀牛--的感觉。它们混合着直率与凶猛。它们会出于最好的良知而杀死你。”--导言
01 圣战
用“圣战”这两个字来形容饭圈出兵,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前有肖战粉丝凭一己之力端掉诸多文学创作平台,后有角逐2020年塌房冠军的各家粉丝花式自我洗脑。还没一脚踏进饭圈之前,我和许多人一样觉得这是个竞争畸形的群体,在这里,你的热爱需要以作业形式表现出来:
“你为哥哥做了多少事?”
“你为哥哥花了多少钱?”
两句话,直接逼退了还在试探的“理性人”,这种被束缚被审视的感觉,类似收保护费的行为,实在是足够变态。
在粉丝群体中,存在着组织化程度很高的行动。他们有专门的反黑站定期组织净化,实行每日报告打卡制的控评群,只为在任何关于偶像的新闻下面占据前排,美名其曰向路人安利。而在关于偶像的负面新闻出现后,也是第一时间抢占位置,有的是看似客观的“未知全貌,不予置评”,有的是直接将矛头指向了别有用心的第三方。
路人点开评论,一眼看下去全是复制粘贴的文字。有的时候,为了更快,在正面新闻下面,粉丝们只打出了偶像的名字,剩下来就是一大波人前来切号轮番点赞。在控评的规则中,有的人账号“体质”比较好,或者说权重高,他们负责抢热评;有的人大号“体质”不行,手握十几个小号,专门负责转发、点赞、评论该偶像的前排评论。
这件事并不是凭空想出来消遣的东西,而是竞争的结果。在同一个偶像团体中,单个成员形成的粉丝群体(俗称唯粉)之间成绩孰高孰低,这一个小小的举动就可以改变。更不用说在早就形成积怨的不同团体粉丝之间,这里就是战场,他们互称对方为“对家”。
02 极化
在一个同质化很高的群体中,我们时常会看见群体极化的现象。
群体极化,传统意义上是指群体成员一开始就有某种偏向,在经过群体商议后,这种偏向朝着更加偏向的方向移动,最后形成极端的观点。
对于群体极化的产生原因有两种流行的理论。一个是说服论据理论(PAT),认为人们重视对信息的分析,会主动为自己原有的观点寻找具有说服性的论据。另一个是社会比较理论(SCT),认为人们有一种在与他人比较中强化自己原有观点的倾向。
前一种广泛存在于各个群体之中。如果我们事先存在一种坚信不移的信念,那么在面对大量纷繁复杂的信息集合时,无意识中就会过滤掉那些与我们信念相违背的信息,将时间大把花在证实自己的观点上。
后一种则在粉丝群中比较突出。简单来说就是认为“我付出的爱还远远没有别人多”。因此在与其他粉丝交流之后,个体会进行反思进而加强爱的表现。这也就有了开头我们所说的饭圈被量化的爱。
需要注意的是,在饭圈之外,还存在着数量不容小觑的反饭圈战士。
最初,只是极为普通的试探性的个体发言,在获得了匿名的支持之后,也发生了群体极化的变异。
他们开始在网络平台搜索同类人,一起吐槽饭圈的低龄化和无知,在适当的条件下会进一步做出实际抵制的举动。
03 审判
我们的舆论主流永远在塑造新的群体。
肖战事件后,铺天盖地的抗议者称呼其粉丝为“虾”,24小时不间断地进行人格侮辱。郑爽代孕风波之后,依旧支持郑爽的粉丝被冠之以“代孕粉”的名字。
如果我从未站在那个离群者的位置上过,或许我也认为一切都是顺利成章的。事情确实做错了,粉丝需要为自己的无知和无礼承担责任。但是乌泱泱一群人,就像当年发生在萨勒姆镇的女巫审判一样,我们存在着异常强烈的绞杀异己的冲动。而网络的匿名性下,言语的绞杀似乎已经丧失了血腥气。我们不在乎那些可能存在的伤害,我们对愤怒的输出感到着迷,我们捍卫着某一真理,我们将同胞送上了绞刑架。
我是防弹少年团的粉丝。在2020年10月11日之前,很多人甚至不知道防弹少年团和BTS是同一个组合。就在几个小时内,浩浩荡荡的攻击开始了。
那是线上演唱会的第二天,本来应该是很开心的一天。我以为这只是普通的舆论攻击,所以直到晚上才仔细阅读手机上的信息。万万没想到,忽然跳出来那么多抗美援朝的历史教育者。更让我没想到的是,紧接着竟然是如此声势浩大的爱国主义审判。
“既然这样,你不如交了250退国籍费吧。”
这是我看到最离谱的话。
如果选择的是不相信,选择的是不理解,都还算人之常情。那么借着一颗爱国的热忱之心去挖苦同胞、异化年轻人,用着饭圈的方式抵制饭圈,实为疯狂。
事实上,公共领域永远不缺少激进群体,这几年性别对立越闹越凶。双方发明了各种侮辱性的称呼来代替男人、女人,将一种生物学关系看作了所有价值之最,这是很可怕的。
我们的祖先还在讲中庸,将阴阳,讲“横看成岭侧成峰”,而现在的我们却似乎不敢再站在中间位置,我们对一个极端号召的响应如此迅速而猛烈,仿佛再也不能接受矛盾共存性。
而这一切种种,到底是价值的讨论,还是攻击的狂欢。
我们面前的,究竟是卫士,还是犀牛。
作者: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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